“常白?”嘴唇上下一碰,声若蚊呐,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。一双杏眼写满了惶恐,细嫩的手颤巍巍伸向前,用力拍了拍他毫无血色的脸。

    ——没有动静!

    她猛地直起身子,一脚踏出门槛,环顾着四周。小院子里黑灯瞎火,唯有大门外头像是在吵嚷,零零碎碎能听见“报官”、“救人”、“大夫”之类的词,猜测不出完整的经过,显然和脚边儿躺着这头有关。这一胡思乱想,整个人更紧张了,就常白这一身伤,若外头还有敌人那还了得!

    捂着一颗噗通乱跳的心脏,赶紧关门反锁上,谁来也不打算开门。虽然不知道常白是怎么进来的院子,也庆幸大门被他顺手关上了,否则被邻居门直面撞见了,还真的不好解释。

    昏厥在门旁的人怎么也叫不醒,掐人中也不管用。丽丽半蹲在地上插着腰,这身夜行衣肯定要扔掉,万一追杀他的人没走,这个大活人他怎么能藏得住?脑子一闪过这个念头,立刻手忙脚乱地脱下他湿漉漉的衣裳。

    从里到外几乎就没有个干爽的地方,脱了夜行衣还有里头的衵衣、亵裤,全都湿透了不说,还染上了血色。她纠结了一下,反正也是要给他上药的,脱!

    诶?摸到一个令牌,还有一封信笺。

    这封信怎么看着如此眼熟?丽丽无奈地摇摇头,这不正是她拜托小豆子帮忙转交的!居然还没拆封,幸好不是来兴师问罪的,有惊无险。

    至于这青铜令牌,上圆下方,拿在手里沉甸甸的,前头写着飞雾令三个字,背后密密麻麻地刻着小字。她不太认得,但是却有一种奇怪的预感,常白被追杀,估计就是为了保护它吧。

    原中并未记载着什么飞雾令,听起来倒像个词牌名。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,丽丽郑重地揣在了自己怀里,常白拿命来保的东西,要是丢在她手上,怕不是得气吐血了。

    不管三七二十一,她先将人扒了个干净,从上到下一览无余。当然不是为了调戏,纯粹是替换下湿衣服做伪装。若不是现在非打趣的时候,未必不能昧着良心调侃两句“浪里白条”呢,只可惜身上伤口太多。

    尤其是腰部以下的地方,怎么说呢,这刀法很奇怪,让人莫名有种奔着断子绝孙去的势头。刀刀见红不说,伤口的位置尤其变态!

    湿衣裳揉成一团,她有心扔到火盆里烧它个一干二净,又怕烟雾缭绕会招来敌人。矛盾的心情一齐涌上心头,眉头拧成一个结,某人犹豫了片刻,在打开宿舍门的前一刻,把它们扔在了黑雾里。

    宿舍这时候已经熄灯,只看见迟丽丽蹑手蹑脚地打开手电筒,似乎想要翻找些什么。只有阿瓷和惠惠两个没安全感的人在宿舍里住,其他人都在楼里住着,纱幔摇床,点上薰衣草香薰,这种小日子,过得比宿舍好多了。

    并且没有人会打扰睡眠,毕竟六个人的作息时间不尽相同,起夜的厕所门声吱嘎一响,觉清的人都会被吵醒。听见开门的声音,王燕瓷忍着困倦撩开了床帘,伸出一个圆圆的脑袋,疑惑地轻声问道:“谁啊?”

    “我,我回来拿点东西。”她劲直走到自己的桌子旁,轻手轻脚地扒拉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,嘴巴嘟得高高的,还挺着急的。

    碘伏被压在竹筐的底下,她把其他的药品一个个排开才够到,一并还拿走了绷带和云南白药粉。她猜测常白可能伤得挺重,能用得上的都先拿出去,以防万一。

    一面把背包装好,塞了毛巾、药品进去,另一手拎着装满热水的烧水壶,又把手机也揣在了身上,煤油灯毕竟不如手电筒好用。临出门前,将令牌藏在了自己的小床上,没有什么地方比宿舍更安全了。

    回去后人还没有清醒,迟丽丽撂下水壶,先掏出了毛巾,一寸一寸地擦拭着他的身体。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照顾男人,虽然这个身体略微有那么一丢丢熟悉,可她还是很害羞啊,微烫的脸颊,小鹿乱撞的心,以及一双不知道该往哪儿看的明眸。

    一边擦拭一边感叹着伤重,她的动作越来越轻,面带疼惜地念叨着:“虽然你不是主角,但千万不要死啊!”说不在乎也在乎,硬说有关系,也算是有过春风一度。

    一个毛巾愣是没够用,擦拭一圈下来都能拧出水来,没法子又去寻了个帕子,多擦了一遍。接下来就是体力活儿了,她须得把人扶到床榻上去上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