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桥川不是一个热络的人,不主动提起自己相关,也不关心他人境遇。本就是木头痴人,又扮作哑巴,一日功夫下来,几乎无人在意这个初入工厂的学徒。

    除了带他的师傅周程。

    与徐桥川同一批进来的练了一个多月,都已经能娴熟地控制机台,不再要人看管。只有徐桥川这个打过一天鱼,又晒三日网的还让人放心不下。周程巡视车间的时候总特意多走一段,专门看两眼徐桥川做什么。

    “错了,要先磨刀。”

    身后骤然传来人声,徐桥川惊了一下,幅度很小没让周程察觉。那句话又在耳中重复一遍,徐桥川按停机器,碰刀时蹭了半掌铁屑,一动又染成片黢黑,和着乳化油的刺鼻气味让人头晕。

    “桥川?”声音离得更近,还有只手附了过来,不在肩头,而在稍稍靠近后心的地方。他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,更不喜欢人碰到后背那块被滚水淋过,变得扭曲发皱的皮肤。

    下意识地颤抖反而叫周程以为他拿不稳刀,更用力地按向徐桥川。周程问:“怎么还做不好?”

    徐桥川摇摇头,但再也没能集中精力。那只手紧贴着自己,温度透过衣料传来,让他心生不适。沾染乳化油的手套黏腻沉重,紧紧与皮肤贴合的感觉极其叫人厌恶,周程的触摸也是。

    胃里不断反酸,喉咙逐渐发紧,徐桥川借磨刀的功夫和周程扯开距离,那人抱臂看他动作,期间又说了什么,但徐桥川听过后转头就忘了。

    肢体没了接触,周程的视线又跟芒刺似地落在徐桥川身上。他看了很久,徐桥川得来一句“你这样不行”的评价。

    车间闷热,徐桥川额头浮出一层汗。周程要求很高,凡见一点偏差,出口都不留情。他被催着做事,也顾不上别的,任汗水把眼睛淹得发红。